老浆糊: 光焰飞蛾

《光焰飞蛾》

飞向光焰的飞蛾是一种劫数
就像黑洞悬于头顶 置身周遭
我们一生穿梭黑暗
最后时刻被光明刺瞎眼睛
染病的父亲
在红缨漫舞的秋坡上劳作
他收获的玉米一路剥落
他走近自己的家门
便摊开了求乞的双手

光焰中的飞蛾是一种福音
我们手捧哭哑的星辰
悄然埋葬了坎坎伐檀的号子
抬头说 乐土乐土 爰得我所
母亲的血里有雪落的声音
母亲沿江而下
寻找溺水的孩子
母亲的手指触到他温暖的脊背渐渐冷却
水面上拱起一座七彩的坟茔

飞向光焰的飞蛾是一种徒然
我看见它的翅膀渐渐失尽力气
前面的如枯叶飘落
后面的又迅速飞上
祖母最是长寿
她把我们一一送入墓中
我们在墓穴交谈
祖母脸上突显异色
墓穴里就没有了声音

光焰中的飞蛾是一种超脱
它触摸所有垃圾之上的花朵
绝望的内心不能留下果实
醒来或入睡 我们心情相当枯萎
死去的祖父回到村边
站在草垛边撒尿
腥膻的响声袅袅回环
他身穿世代相传的布衣
把屑琐的梦一一托给儿孙

飞向光焰的飞蛾是一种过程
我在禅屋听见千军万马走过
我看见昙花永恒的含义
谁置身黑夜 谁就看见光明
分娩的妹妹
产血被夏季的雨水洗尽
义无反顾的兄弟
一夜间成为雨中石头
四个季节都落满无声的白雪

光焰中的飞蛾看见第五个季节的草莓
我轻抚她久病的容颜
我说 水 水 水
大海就收敛起了波涛
长着三只眼睛的孩子
他死过九回
他身披黑衣 怀藏光子
在无岸的河边
领着我们向前进